星期專論：“評論”主導媒體的時代開始 |
曹長青 |
電腦網路出現後，受到最大震撼和影響的領域是媒體。過去無論報紙還是電視，媒體之間的競爭主要是靠“獨家新聞”；在評論方面，知識份子為代表的左翼，以泰山壓頂的姿態，主宰了幾乎整個新聞界的話語權力（這裏主要談西方媒體）。而互聯網（Internet）的出現，在“新聞”和“評論”兩個方面都全方位地顛覆了媒體傳統。
首先，電腦網路和智慧型手機的出現，使任何“獨家新聞”都能在瞬間傳遍全球。於是任何媒體的“獨家”優勢也就在瞬間消失。所以新聞也沒什麼好“搶”的了。而且由於新聞太多、太爆炸，人們對更深入、更翔實的報導也沒什麼興趣了。這就導致媒體靠新聞報導而取勝的情形改變。
其次，在新聞評論方面，網路帶來的博客和各種團體、個人的網站等，打破了主流媒體主導輿論的情形，使民間的聲音、大眾的聲音（更是“常識”的聲音）得以傳播。在西方，尤其在美國，這種來自民眾的心聲，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平衡、抗衡了歷來被左傾知識菁英主導的言論。更突出的一個特點是，人們越來越不僅僅是看新聞的熱鬧，而是更關心評論，關注思想意識形態的問題。所以“評論”成為媒體（尤其是電視）競爭的戰場。這點在美國三大有線電視台的競爭中表現得最為明顯和突出。
目前美國的三大有線新聞台是1980年創建的CNN和同是1996年創建的FOX（福克斯）和MSNBC。這三家電視台的政治觀點都很清晰：FOX代表中產階級大眾、保守的共和黨右翼；MSNBC代表自由派左翼；CNN也是左翼，但沒有MSNBC那麼極端。
從收視率情形來看，在2002年，福克斯就超過了CNN，近年來則越發紅火，CNN和MSNBC的觀眾加起來，也比不過福克斯。而且，福克斯囊括了全部時間段的收視率冠軍，尤其是在晚上8點到11點這個黃金時間段的新聞評論節目，福克斯更是痛宰兩個左翼對手。
拿“新聞報導”和“新聞評論”相比，在沒有重大突發新聞的平常日子裏，評論節目的收視率在三大台都超過自己的新聞節目。而在評論節目中，主要反映“共和黨右翼、普通大眾”觀點的福克斯，不僅贏了每一個時間段的收視率，甚至包攬了全部前十名。而且35歲到64歲年齡段的人占了觀眾的三分之二。人們普遍承認，這個年齡段的人不僅成熟、頭腦清醒，也是事業正當年，最有購買力的年齡段。所以，福克斯的廣告擠破屏幕，其王牌評論主持人歐萊利（Bill O'Reilly）拿到千萬美元的年薪。
歐萊利已經連續十年保持有線電視節目收視率的第一名，八點檔每晚觀眾目前在三百萬左右。同時間段第二名是MSNBC，觀眾不到歐萊利的三分之一，約九十萬。CNN最慘，最近掉到三十幾萬。晚間九點檔節目，福克斯非常右翼的漢尼迪（Sean Hannity）有兩百多萬觀眾。同時間第二名是MSNBC非常左翼的女主持人，約八十萬觀眾。而這個時間CNN的主持人，是華人比較熟悉的賴瑞金；他的收視率近年一直在三大台中掛車尾；到上周為止，他的“賴瑞金現場”節目只剩四十幾萬觀眾，年底將關閉。
無論過去還是今天，無論哪家媒體，都打著“公正、中立”的旗號，但事實上，媒體卻是靠政治觀點、意識形態贏得了各自的讀者和觀眾。例如福克斯由於其老闆默多克持右翼觀點，是推崇最小政府、最徹底市場經濟的絕對自由意志論者（libertarian），所以他成立福克斯後，邀請曾給共和黨籍總統尼克森、雷根、布希等做媒體顧問的人出任總裁，並招攬了多名其他電視台的自由意志論者或共和黨右翼主持人，而且大打明星主持人牌，於是把共和黨票箱的選民一兜子攬到自己的電視屏幕前。除此之外，福克斯各個節目相互提攜，讓新主持人在其他時間段頻繁出現，並伴以廣告宣傳，所以能迅速讓觀眾熟悉並跟蹤。這其中最突出的一個例子是格林．貝克（Glenn Beck）這個媒體明星的升起。
貝克曾在CNN主持了兩年晚上七點檔的評論，收視率達到CNN的第二名，但全國影響力並不突出。兩年前被招攬到福克斯之後，得以在該台各個節目亮相，尤其是在收視率最高的歐萊利的節目中被反復推出。他雖然拿到的是下午五點鐘那個非常不好的時間段（連他自己都懷疑，誰在那個時間誰看節目呵），但其收視率迅速竄升到兩百多萬，不僅創該時間段收視率記錄，幾倍地甩掉其他台，也成為福克斯的王牌節目之一。他的收視率除了來自他清晰明確的右派政治觀點、個人主持風格之外，還因為在美國民眾中有一股強勁的、要歸回美國建國精神的潮流；要抵制擴大政府，抵制增加稅收，要最大限度地保護私有財產和個人自由。貝克的節目，就像是每天在上關於“建國之父”的歷史課，宣傳美國價值，非常呼應美國民眾的心聲。
目前有線新聞台收視率第二名的MSNBC，直到幾年前都沒什麼起色，落後於CNN。但近年來使用跟福克斯針鋒相對的左派評論節目主持人，收視率也大幅上升。左翼無法理直氣壯地宣傳“大政府、高稅收、高福利”的社會主義理念，就每天以攻擊福克斯為首任。有點像中國當年，成天拿著個“美帝、蘇修”的靶子，滿腔仇恨地打個不亦樂乎。MSNBC強烈的左傾意識形態，也對充滿烏托邦幻想的知識份子和大學生們頗有吸引力。
而以新聞報導見長，踉踉蹌蹌試圖保持“中立”（實為左傾）的CNN卻一路下跌到快沒人看了。
這種“評論”越來越主導、“觀點”越鮮明越有人氣的現象，在美國媒體中有相當的代表性，其他國家會隨之跟進嗎？
——原載台北《自由時報》2010年10月24日“星期專論”
2010-10-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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